美国汉学家薛爱华的名著《撒马尔罕的金桃：唐代舶来品研究》早已被译成中文出版，他将丝路名城撒马尔罕出产的金桃，作为盛唐外来文明的象征，从中也可见这座中亚古城的富庶与丰饶。历史学者们考证确认，撒马尔罕就是《旧唐书》、《唐会要》等古籍记载的“康国”，也是中古时代往来于丝绸之路上最主要的商人——粟特人的大本营。据说当年这里四方商贾云集，各种文化相互交融，历史上是东去中国、西至阿拉伯地区、南下印度、北上欧亚大草原的必经之地，素来被称为“文明十字路口”。

　　探寻东方印迹

　　撒马尔罕是中亚最古老的城市之一。在2500多年前，这里就是一座繁华的都会了。公元前329年，来自希腊的亚历山大大帝曾率大军攻陷过这里。史书记载，这位建立了人类史上第一个横跨欧亚非三大洲大帝国的君主，曾望着眼前的撒马尔罕说：“看来，关于撒马尔罕，我听说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，只是它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加漂亮”。

　　星汉西流，撒马尔罕在过往的2500多年里几经兴废，形成阿芙罗赛义卜、老城区、新城区等几个区域。其中阿芙罗赛义卜堪称撒马尔罕最古老的城区，从公元前五世纪一直使用到十三世纪初。虽然今天的阿芙罗赛义卜只是一片占地约两平方公里的废墟，但这里可是世界著名的考古圣地。多年来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一直派出考古队，在这里进行田野发掘，出土了大量珍贵文物。这些文物现在就存放在废墟旁的阿芙罗赛义卜博物馆里。

　　博物馆中，不仅展示有亚历山大大帝时代的钱币，还有粟特人特有的安放死者遗骸的纳骨匣。当然，最让我感叹的，是博物馆一层正中央的壁画大厅陈列的一组距今约1400年的粟特宫廷壁画。特别是其中有一幅展现唐代贵族生活的壁画，画面上，一位唐代贵妇正在众人的簇拥下泛舟湖上。曾有考古专家认为，这名贵妇就是武则天，当时来自中亚的使节曾在长安见到了她，回到撒马尔罕后用壁画记录下她的生活。

　　不仅是壁画上保留有浓郁的东方图景，在小城中的偶遇，也可看出东方文明向外传播的痕迹。

　　在安史之乱前夕的公元751年，大唐帝国和新崛起的大食帝国曾在中亚有过一次交锋，这就是进入全球史时代后，不断被历史学家所乐道的“怛罗斯之战”。在这一战后，掌握造纸技艺的唐朝工匠流散到中亚、西亚，不期然促成了造纸术的西传。在撒马尔罕郊外一个叫“麦罗思”的小村子里，就有一个叫“科尼·吉尔”的纯手工造纸作坊，至今还保留有传统的桑皮纸制造技艺。桑皮纸在中国古代又被称为“汉皮纸”，据说起源于东汉末年，有1800多年历史，因此被称为“造纸业的活化石”。可以说，乌兹别克斯坦的这座传统造纸作坊虽然很小，却是中国造纸术向外传播的重要见证。

　　和中亚司空见惯的大漠风情截然不同，小村庄麦罗思树林茂盛、小桥流水，深秋的景色格外清丽。在科尼·吉尔手工造纸作坊里，桑皮纸的制造，包括剥皮、浸泡、锅煮、捶打、晾晒、磨压等多道工序，全部由手工完成，需要多人通力合作，色泽光润的桑皮纸才能生产出来，还可制成各式各样的纸制品，颇具当地特色。工匠们告诉我，桑皮纸柔软、防虫、拉力强，加上使用传统工艺，吸引了很多来撒马尔罕旅行的游客，自家生意十分红火。

　　领略古今繁华

　　2001年，撒马尔罕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价这座古城是“各种文明交汇的十字路口”。位于撒马尔罕城中心的雷吉斯坦广场，是最具代表性的景观。导游别克佐德告诉我，“雷吉斯坦”是塔吉克语，意思为“沙地”。整个广场坐北朝南，东、西、北三面都有高大宏伟的建筑，围合出的广场在600年来，一直都是撒马尔罕最繁华的商贸集市。

　　广场西侧的建筑叫“乌鲁别克”，落成于公元1420年，在历史上，这里曾是一所学校，学者们在此教授数学、天文学和哲学知识，是继布哈拉的“波伊卡扬”后，中亚地区又一个重要的教育中心；广场东侧的建筑叫“谢尔多尔”，完工于1636年，最让人侧目的是入口拱门上装饰着一对长着翅膀的老虎，已经成为乌兹别克斯坦文化和旅游业的重要象征；广场北侧的建筑叫“季丽雅卡利”，落成于1660年，穿过这座建筑高大的拱门，会发现里面是景色宜人的花园式庭院，庭院左侧的建筑从外表看并没什么特殊之处，但走进去才会发现格外富丽堂皇。以金色为主色调的装饰错综复杂，见证着当年撒马尔罕的富庶繁华,也看得我目眩神迷。

　　在撒马尔罕，我没有找到类似布哈拉骆驼泉的景致，不过老城中心的一条步行街让我逗留许久。虽然现在的路面已然修整一新，但别克佐德说这条街就是昔日丝绸之路穿过撒马尔罕时的主干道。当年，街头商旅云集，驼铃阵阵，格外热闹，撒马尔罕也因丝绸之路盛极一时。街旁，是穹顶高达41米的比比哈努姆大清真寺，而38米高的清真寺大门外，便是声名赫赫的撒马尔罕大巴扎了。

　　乌兹别克斯坦人特别重视商业，素来有经商的传统。巴扎，就是他们长期从事商贸活动的场所。撒马尔罕大巴扎规模巨大，一排排棚架售卖各色粮食、干鲜水果和蔬菜，叫卖声不绝于耳。近年来，乌兹别克斯坦的果蔬产品出口呈现快速增长趋势。有数据显示，在杏、李子、石榴、葡萄等果蔬产品出口方面，乌兹别克斯坦已跻身世界十大出口国行列，撒马尔罕大巴扎，是当地物阜民丰的一个缩影。

　　遥想1300多年前，撒马尔罕出产的金桃曾迷倒了多少五陵公子、长安少年，不过它的口味如何，后人已无从知晓，但正如薛爱华在《撒马尔罕的金桃》一书中所说：“这种水果已经部分的成了一种玄虚神妙的实体。它们仅存的真实生命是文学的和隐喻的生命。简而言之，与其说它们属于物质世界，倒不如说它们属于精神世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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